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05章、心痛的感覺 (1)

關燈
千年前的神魔之戰,神界贏了,卻贏得並不光彩。據說,大戰之後,帝君跳下了誅仙臺,享受萬世輪回之苦去了,而魔君孤歾更是奇怪,只道魔王丟了心,撤退返回魔域之後更加冷漠殘暴。

關於這期間的內幕,白澤所知得並不多,它不過一個神獸,還是無辜被連累的神獸。它背叛魔界投奔仙界不受待見也就算了,還冤枉得被眼神兒不大好的帝君當做妖魔一塊兒給封印了。它至今仍記得那三道封印鋪天蓋地而下,它逃開了兩道,卻還是被第三道給擊中活生生封印住失了自由。雖然它也知道帝君不是故意的,誰叫它當時正好在和那個嗜血蝙蝠魔打得火熱呢?

想到此處,白澤渾身一震,他仿佛想到了什麽,紅色的妖瞳閃過一縷紅光。

“你說的他指的是……”一旁聽得糊裏糊塗的傅絕正想插話進來,卻冷不防話還沒說完就被定住了。

看著傅絕僵硬不動的姿勢,她已知此刻她已身處白澤布下的結界之中,他又將擅自時間靜止了。

“或許你的感覺沒錯,他並沒有死,可就算他沒死,再見到他,也絕不會是你所認識的那個人了。女人,我勸你……還是放下吧……”

“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人?”言芷珊聽得整個人懵懵的,在心裏一直咀嚼著白澤那句話的意思,她只覺得白澤好像知道了些什麽,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怎麽也不肯告訴她。

“你死了那條心吧,我是不會讓你下去的,以你人類之軀是不可能受得了那裏的魔氣,若是夜瀟淩還活著,也不可能還呆在鎮壓妖魔的魔窟。”白澤理了理那一頭妖嬈的紅發,悠悠然說道,依舊還是那一副沒戲沒肺,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白澤,你有過心痛的感覺嗎?”望著白澤那張純粹幹凈得不藏半點心事的柔美側臉,她不經意的脫口而出。

“……”言芷珊的問題來得突然,白澤不由得詫異,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自認為除了無辜被帝君封印了一千年,惹得他有些郁悶之外,幾萬年來,似乎日子都過得很愜意。可,不知道為什麽就在聽到她問他話的那一瞬間,胸口深處那個被人類叫做心臟的位置,隱隱跳動了那麽一下下。

心痛的感覺,他有過嗎?白澤誠實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默默問過自己一遍又一遍,仍是得不到答案,最終不了了之。

就像他自己也不明白,這世上有千萬種形態可以供他變化,為什麽它選擇幻化成現在這副模樣。

半響,言芷珊收起內心的惆悵,瞥了一眼,被晾在一旁很久的傅絕,扯過一個若有若無的淺笑,說道,“白澤,送我們去昱國吧。”

白澤點了點,旋身之際,白袖飄逸一甩,紅發清揚,施展法術間,他再度化作了妖身……

傅絕只覺得眼前一黑一亮,剛才自己還準備說什麽來著,下一刻卻發現自己居然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中,一驚一乍,面色刷的一下變白,上一刻想要說什麽全被遺忘在腦後。

“言兒,這……”傅絕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明顯的還沒有緩過神來,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打量起金碧輝煌的四周,確信自己沒有產生幻覺。

經過之前漩渦的摧殘,傅絕衣裳和發型都被大風給刮亂了,衣衫不整,蓬頭亂發,特別是傅絕額前散落那幾縷發絲,依稀間遮住半只眼,邪魅中帶著窘迫頹廢,毫無一國之君的形象可言。

第一次看到傅絕這副詫然失色的窘迫模樣,言芷珊忍俊不禁,掩唇一笑。

“言兒在笑什麽?”傅絕不知所謂地抖了抖絳色的長袍,茫然無知的目光試探著望著眼前這個用奇異目光盯著自己傻笑不已的女人。

318.(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06章、一夜相伴

傅絕疑惑了許久,理了理衣裳,摸了摸臉,摸著摸著猛然驚覺自己那一頭淩亂的發髻,頓時恍然大悟。

再一看眼前但笑不語的佳人,傅絕原本黑著一張臉不由得漸漸緩和,一時間哭笑不得,看來她是比較喜歡看他窘迫的樣子。

“言兒覺得很好笑,是吧?不過……某人現在的模樣也不見得比我好到哪兒去?”傅絕一雙魅瞳上下左右將言芷珊給打量了個遍,唇邊擒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說著已緩緩走到了梳妝臺前,拾起一面鸞鏡負在背後朝她慢悠悠走來,繞到她身後。

“嗯?”言芷珊微微一楞,面臉狐疑。

“言兒想不想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傅絕狡黠的眸光一閃,玩味笑道。

傅絕話中的意味,再明顯不過,傻子也反應過來了。

“給我!”言芷珊惱羞成怒,將鏡子搶了過來,方才還得意的雙眸閃過一絲的尷尬,遂即很自然的掩飾掉,狡辯道,“我這叫淩亂美,形亂神不亂。”說著,信手撫了撫那一頭‘淩亂美’的流雲髻。

“淩亂美?哈哈哈……”

傅絕一雙邪魅撩人的瞳孔深邃卻清晰的倒映著言芷珊的模樣,即便不施粉黛,僅是這無意間的一抹低眉淺笑,也叫人心神一蕩。

美,的確很美,不知何時起,她已成為他生命中最美的毒藥。

被他灼熱的視線看著,言芷珊覺得有些不適,下意識的別開臉,腕上白璃玉鐲較之前更加晶瑩剔透,白澤已答應她,幫她去尋找夜瀟淩的蹤影。

避開傅絕的視線,言芷珊望向殿外緩緩開口一聲道別:“告辭了。”

“你當真要這樣走出去?”傅絕唇角輕輕一勾,沒有挽留她,反而悠悠的坐在了榻上,但魅唇邊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卻愈加濃郁,“你覺得以你現在這幅模樣出去,別人瞧見,會對剛才這房中發生的事有點什麽別的想法呢?”

“你——”言芷珊駭然,這才猛然想起此刻自己的狼狽,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的確無不讓人浮想聯翩。再一回眸只見某個人一副料定了她不敢走出這門的模樣,不由得氣結,腿腳得僵硬一動不動,腳下斟酌了再斟酌,就當她想要狠下心跺腳而去的剎那,卻聽見身後傳來一個極其溫柔的聲音,“留下,陪我一會兒可好?”委婉中還帶一絲哀求,“朕會命人送來換洗的衣裳,到時再走不遲。”

“……”言芷珊一怔,竟開不了口拒絕。

傅絕的寢宮很寬敞很安靜,無人膽敢打擾,她在屏風之內,由宮女服侍著換好衣裳整理好儀容,方才緩緩走出來。

此刻,屏風外的傅絕,和平時的不太一樣,他換了一襲金色龍袍,烏發未挽,潑墨而下,眉頭緊鎖,仿佛陷入了深思,很認真地在批閱奏折,這份專註為他英俊邪魅的輪廓增添了幾分君王的威嚴。

“換好了?”

“嗯。”他明明沒有看她,卻仿佛知道她的每一個動作,她的目光落在屏風旁的一把古琴之上,如墨的眸子微微一頓,“你這是何意?”

須臾,他緩緩放下手中的筆,開口道,“很久沒聽言兒撫琴了,倒有些懷念。”

“宮內有很多擅長琴藝的女子……”

“但現在我只想聽言兒的琴聲。”幾分霸道幾分任性,語氣裏卻是不容拒絕的強勢。

“……”罷了,她也不急著離開,彈上這麽一曲也無妨。

倏爾,言芷珊循著坐下,指尖輕輕撫了撫琴弦,音色蒼古清絕,細膩綿長,倒是一把好琴,只可惜,再好的琴也無法與扶搖琴相比。她想,若是扶搖琴沒有被她斬斷……但也只是想想,斷了弦,怎麽可能接得回來?

她特意挑了一首便於讓人凝神靜氣的清幽曲調,娓娓彈奏起來,琴聲清婉,整個寢殿餘音繞梁,猶如空谷幽靜。傅絕依舊在批閱奏折,也不再與她拌嘴挑釁。突然發現,他們之間從未像現在這樣靜靜的坐在一起過,原來他們一直都在互相利用……

漸漸,殿外天色已黑,言芷珊想著也該是時候離開了,服侍傅絕的貼身小太監神神秘秘的湊到傅絕的耳邊細說了幾句什麽,只見傅絕淡淡道了句,“朕今晚就在這裏歇息,告訴皇後不必等了。”隨後,那小太監繞過她身後,掩著暧昧不明的笑意,轉身離去。

霎時,琴聲戛然而止,“傅絕我……”還等她開口,傅絕再次決絕的打斷了她的話,“累了,就去裏面的休息。你放心,朕不會對你怎樣,不過……言兒若是想要朕怎樣,朕倒是很樂意效勞……”傅絕沖著她邪魅一笑,變臉比變天快的欠揍表情依舊叫人窩火。

“你想太多!”言芷珊冷聲反擊道,心中卻不禁想到,他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叫她給他彈琴,卻又一聲不吭,見他那麽專註批閱奏折,她不好再說什麽的,這一坐就從申時坐到了戌時,眼看亥時將近,宮門將閉。

期間她見他都沒個停歇,連宮人送來的膳食,也仿佛沒看見一樣,埋頭思索,倒是她時不時的還得給他斟茶遞水。

這樣幹等著,言芷珊如坐針氈,悄然端走了那已經涼透了飯菜對著小太監說道:“飯菜都涼了,勞煩公公命禦膳房重新再做。”

語罷,拂了拂袖子,大步朝著宮門外而去。

“言兒?”

“嗯?”聽到傅絕的聲音,言芷珊自然而然的回頭,瞬間她的渾身一僵,她沒想到傅絕居然趁機點了她的穴道。

“呆在我身邊,就這麽難嗎?”傅絕的唇邊扯過一絲苦澀,笑容蒼白,不顧她無言的抗議,不顧她瞪得老大的雙瞳中的怒火,硬將她人橫抱起來,送入屏風內室的帳幔內,他將她輕輕放在床上,掩好被子,炙熱的手掌撫過她雪嫩的臉頰,許久,他才抽身而去。

她不懂,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心中的憤怒伴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漸漸消失,她只能透過屏風看到正襟危坐的身影,遠遠看著,有些孤寂。

或許,如他所說,他只是想她陪伴在他身邊,僅此而已。

319.(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07章、你叫我怎麽信你

次日,她醒來的時候,傅絕已經早朝去了,她剛要出大殿就迎面而來一道嫉恨的目光。據說,皇後昨夜得知傅絕突然返回宮中之後,特意備好了酒菜宴席等他去,而他卻因她而爽約。

“原來是皇妃回來了,本宮還當昨夜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宮婢狐媚惑主呢,看來是誤會一場了?”

“……”言芷珊低頭不語,對於皇後的恨,她無心理會,只想快些離開,而白澤又被她支去找人,現在就只有靠她自己了。皇後也只是幾句諷刺便匆匆離去,言芷珊幾番思索之下,決定向茯黛求助,畢竟這宮裏,只有她是她可以相信的。

來到洺淑殿,茯黛見到她時,略微有些許驚訝卻又不那麽驚訝,“芷珊,怎麽來了也不先說一聲?”

一如既往的,茯黛的淡淡笑容總是親和溫婉,讓人舒心,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見到她心底總覺得著親近之中又多了幾分疏離。她想是她想多了吧,幾番寒暄,她向她解釋了她的來意。

“你是想我幫你出宮?”

“嗯,我只需借你宮中太監的一件衣裳。”

“這樣啊……芯兒,你下去取一件太監的衣服來。”茯黛儼然明白了言芷珊的意思,遂即喚了貼身宮女去拿。

半響,送衣服的人還未到,茯黛見芷珊一臉的心急,莞爾笑道,“瞧你著急的,很快就來了。”這時有宮人呈上兩碗燕窩粥,茯黛親手呈給她,端著遞到她手上:“來,你一定還未用膳吧。”

“嗯嗯。”言芷珊點了點頭,不好推辭,便淺嘗輒止的嘗了幾口,這燕窩的味道倒是很特別和以前她喝過的不大一樣,有種淡淡的香甜。

嘗了美味的燕窩,便聽見了宮女畢恭畢敬的聲音,“娘娘,您要的衣服。”

言芷珊欣然接過衣服,便情急著換上了身,“阿阿嚏!”她冷不丁打了個噴嚏,不禁疑惑,這不是太監的衣裳嗎?怎麽會有一股淡淡的熏香,心中暗道,這太監也太娘了吧!

不過,她怎麽越聞越覺得熟悉呢?

“芷珊,趁著皇上還沒下朝,快走吧。”茯黛挽著換好衣裳的她,溫聲在她耳畔說道。

“為什麽……?”突然,言芷珊柔和的臉色一變,覆雜目光由起初的詫異到難以置信,再到困惑不解……

“什麽為什麽?”言芷珊的問題來得很突然,讓茯黛有些聽不明白。

“我一直以為你是這個世上,少有的幾個我可以相信的人,卻沒想到……”

“你怎麽了,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們一直以來都是好姐妹啊。”茯黛臉色微微一僵,眼底一抹異樣的光芒轉瞬而逝,剩下的只剩一張茫然無知的面孔,那羸弱的身軀嬌柔的仿佛風一吹便會倒下,讓人心疼。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麽?若我告訴你,昨夜他就坐在屏風後面看了一夜的奏折,你也不會信,對吧。”言芷珊腳下的步伐都僵硬了,覆雜的瞳孔內只有說不出的驚痛,“阿黛,你累嗎?”

裝作不介意,裝作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欺騙自己,不累嗎?

“芷珊你說笑了,什麽累,我怎麽一句也聽不明白呢?”茯黛笑容微微一僵,抿唇輕笑著反問道。

“藏紅花加麝香,阿黛,你就這麽害怕我會懷孕嗎?”清冷的瞳孔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疑惑,言芷珊註視著眼前這個依舊弱不禁風,依舊溫柔如水的女子,心頭一痛,胸口那個位置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不放,連呼吸都變得無力,“其實,你做這些真的沒有意義,別說我與他根本沒什麽,就算有了什麽,早在一年前,我就已經不能再懷孕了。”

一年前的早產,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她避諱了所有不宜的食物,卻還是中了麝香的招兒,自此麝香成了她最痛恨的一種香,便是死了也很難忘記。這太監服上的麝香味,未免也太湊巧了。

她要如何告訴她,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留下,亦或是同她爭同一個男人。

“你知道了……”

她的質問最終湮滅於她淡漠無情的四個字中,瞬間茯黛面上的病態全無,雙眸一片冰冷。

“我只是想不明白,幾時開始,你變得我不認識了?”

“呵……呵呵……我變成怎樣了?言芷珊!你總是一臉的不在乎……可,就是這副滿不在乎、故作清高的模樣叫他著迷!”卸去了那刻意偽裝的柔弱,茯黛白皙如雪的臉上染上幾分狠戾之色,秀眉緊蹙,眼中是對言芷珊不加掩飾的恨意,“你知道嗎?曾經我也真的把你當姐妹,可是,你敢說你不虛偽嗎?”

“虛偽……?”言芷珊冷笑著咀嚼著這兩個字。

“你說他會是我的,這聽起來多麽好聽啊,可是你卻總是出現在他的面前,你叫我怎麽信你?怎麽信你!你說啊!”茯黛的語氣愈發的淩冽起來,步步逼近,一聲聲發自肺腑的詰問卻叫她欲辯無言。

320.(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08章、情之一字

“言芷珊,自從我知道當年他是因為你才特意將我從牢中救走,我就已經沒有辦法不恨你了。夜瀟淩說,當年你是為了救我才替嫁到夜狼的,可我寧願你從不曾救過我!”

她竟不知,她對她的恨已經這麽深了。可笑,她還傻傻的將她視為姐妹,以為她和她一樣沒有忘記多年姐妹情分。卻沒想到,因為一個人,什麽都在無形之中改變了。

她愛傅絕,這便註定了有朝一日她會恨她,原來一直不願接受現實的是她。她的偽裝,她其實早就察覺到了不是嗎?不然不會特意說出那句話,讓她安心。可是,她還是恨上了她,因為她搶了她愛人的心。

言芷珊沈默著,無話可說,她的目光頓了頓,“既然……你這麽恨我,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你有那麽多次動手的機會……”

“因為他喜歡你。每一次他看著我,就感覺像是隔著我看著另一個人,明明很近,卻又很遠。面上,他對宮裏每個女人都一樣好,雨露均沾,可在他冷漠的心底,除了你,任何女人都一樣。他問我,送你什麽,你才會真的喜歡。我說,挽青絲,挽一世情絲,再珍貴的寶物又怎及這一份心意?”

“是啊,再珍貴的寶物又怎及這一份心意……”這一刻,在言芷珊的腦海再度浮現的卻是那把絕世無雙的扶搖琴。“贈情,贈一世長情,怎麽會遲?”當年的溫聲細語依稀縈繞在耳畔。而當初,她又是有多狠心才將它斬斷的?

“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特意請了專門的工藝師傅,親自教授,親手為你做了你支木簪,我從未見他這樣認真對一個人過……”

失憶期間的陰差陽錯,傅絕有意的隱瞞,讓她錯過了夜瀟淩。短暫的相逢卻演變成了了無期限的分離。

“情”之一字,難了。誰又能怪得了誰?

“哈哈哈……他對你真的太用心了,用心到將我留在身邊也是因為你,憑什麽他對我的好還得是因著你的緣故,憑什麽我的幸福還得是靠你來成全?”茯黛的話仍然在繼續,淒涼的冷笑聲陰冷懾人。不知何時,身邊的宮人都散去了,僅剩她們二人,僵冷的氣氛,叫她很不適。

你自認為很了解的人,很熟悉的人,突然之間變得陌生了,甚至連一般人都不如,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太可怕。她只覺得一陣心寒:“阿黛,你真的變了,以前的你不會這樣想,更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後宮,果真是個可怕的地方……”

“是啊,我變了,我不像你,一直這麽幸運,風光無限,惹得兩朝皇帝為你傾心,夜狼淩帝為你虛設後宮,獨你一人,而皇上待你亦猶如金屋藏嬌,旁人動不得!”

原來在茯黛眼中,她也算是幸運的了?一個幸運到被詛咒的人。

“若他對我能有對你的半分真心,不,哪怕只占一個小小的角落,我也就知足了……”那一汪秋水含著淚光點點,糾結痛苦像枯藤爬滿茯黛的心房,纏得她不能呼吸。

茯黛憂郁淚眼中透露的淒楚糾結,被言芷珊一覽無餘,她隱約在這糾結恨意之中找到了熟悉的影子,恨的同時還有深深的愧疚。

半響,言芷珊緩緩開口,“你說得對,你的幸福不需要靠我來成全,當年我救你的,瀘州城的時候你就已經還了。願黛妃得償所願,你我從此互不相欠。”

語罷,她不再停歇,不再回頭,踏出了洺淑殿。她累了,不想解釋,更不想多說,那個曾經不顧性命替她擋毒箭的柔弱女子,終究和她越走越遠。她遠離她,遠離傅絕是最好的選擇。只願各自珍重!

321.(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09章、又見高山流水(上)

重拾弦音閣,言芷珊排了一出《闌珊夢》的歌舞,和以往編寫的橋段不一樣,因為那寫的是她自己的故事,故事分三段,她寫好了前面兩段,只等他回來,一起完成最後一段。

《闌珊夢》比她想象中火,就像每個人的心裏都有過這樣的期待,燈火闌珊的盡頭,轉瞬回眸便遇上命中註定的良人。

“竹籬苑,梨花香,只一見,猶似燈火闌珊夢中人。再相見;翠煙湖,風月坊,琴簫和鳴醉誰人。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飛雪妙曼為君舞,紅雨繾綣死生契。情深幾許竟不知,當時只道是尋常。驀然回首年少時,芳心暗動。三生石上誓言暖,銀面冷絕冰霜卸。笑談心生為藍顏;漫步雲端逍遙游,大漠煙直共逐月;落霞黎夕與共賞,金戈天下死相隨,此生無憾……江山易,幾載風雲變幻,可嘆事無常,豈能盡如意,衷情誤,雪夜琴簫盡,清風絕塵去。許他三年斷君念,邂逅情迷霜月夜。人生若只如初見,輕舞仙姿畫中人。輾轉生死兩茫,夢裏幾回魂牽。不思量,自難忘。上窮碧落下黃泉,誓為一生一世一雙人!夢殘碎,人憔悴,相知相戀竟相離;花獨謝,淚婆娑,望斷高樓尋不見。人何在?人可在?情不在,琴不再……”

每日,她都會坐在歌臺的對面,靜靜地看著臺上的悲歡離合,一遍又一遍,和故事裏的人一樣,在等待。

日覆一日,等的那個人始終沒出現。而躲著不想見的人,卻是隔三差五的往這兒跑,即便每一次都是來去匆匆卻總不忘過來瞧瞧,即便她已經很明確表示與他保持距離,他卻是樂此不彼。仿佛他已經習慣這樣的距離了,永遠的不遠不近。

記得有一日,傅絕來了,已數不清是這個月的第幾次,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興許是他一個不小心將《闌珊夢》給看了一遍。他緊抿著性感的薄唇,遲疑許久,一開口便問:“為什麽你那麽肯定他還活著?”

她但笑不語,頓了頓,反問道,“傅絕,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以前不信,現在信了。”

傅絕的答案聽起來並沒什麽特別,卻是在他沈默了很久很久,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才說話。

料想,任誰見過神獸白澤之後,都無法自欺欺人,不削一顧地說不相信鬼神之說呢?

但傅絕卻是極其擅長逢場作戲和裝糊塗的,或許他看出了她並不想作解釋,所以關於那日他們共同經歷的詭異事件,他甚至一句也沒有再向她提起過。

而,出乎言芷珊意料的是,新排的這出《闌珊夢》不足半月已紅遍了整個卞京城,弦音閣的生意越來越好,客似雲來,人手緊缺,漸漸應接不暇,幾番思索下決定再招聘一些人來,特別是樂師。

弦音閣招聘樂師的大會在三日之後舉行,美其名曰廣招賢能,實則為一種特別的宣傳方式。

入夜,燈火輝煌,人潮擁擠,她命人特意將舞臺搭設在翠煙湖畔的,最熱鬧繁華的街市。

“閣主,一切準備就緒可以開始了。”柳卿若在一旁小聲提示道。

搭設的舞臺,中間設一繡屏,繡屏兩側,掛了幾丈輕紗帳幔,夜風拂過,紗帳飄逸,幾縷幽香,而兩側帳幔內均設有兩把古琴。所謂高山流水覓知音,此刻,言芷珊正襟危坐,用一張藍色面紗遮住半張臉。今日,她要親手挑選樂師,以音會友,招賢納士,無論男女皆可入座切磋琴藝。

322.(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10章、又見高山流水(下)

“今夜,弦音閣特意在此搭下擂臺,一則以音會友,以琴會知音,切磋技藝,二則,我家閣主說了,大家有什麽絕技盡管拿出來,今夜弦音閣特請了五位嘉賓為評委,將從眾多參與者中挑選出十位優秀者,弦音閣將以重金聘請。其中,能得我家閣主讚許之人,將為弦音閣首席樂師……”柳卿若的聲音溫柔甜美,原本出自大戶人家的她,比一般的煙花女子多了幾分出淤泥而不染的優雅氣質,言笑間舉止得體,柔順恭謙絲毫不失禮數。言芷珊心底暗暗思忖著,看來選了她打理弦音閣果真是沒錯的。

翠煙湖,映著一輪圓月,夜風輕輕拂過,此刻,歌臺下已聚集了無數的觀眾,將整個輕紗妙曼的歌臺團團圍住,歌臺上,琴聲悠揚,綿綿不絕。屏風對面的人影,猶如走馬觀花,換了又換。

人影憧憧流光舞,萬家燈火暖秋風,玉笛琵琶愴然泣,遙問知音在何方?

一曲罷,言芷珊頓了頓,緩緩收回撫摸著琴弦的玉指,墨色的瞳孔望了望那一面屏風,陷入沈思。

“閣主,有心事?”柳卿若狐疑著俯下身,詢問道,“閣主是在等什麽人吧?”在她的眼中,閣主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若她沒猜錯的話,閣主等就是《闌珊夢》這個故事中真正的男主角。

“閨女,阿爹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可是我的腳……”隱約中她聽到一對父女的對話。

顯然,那名參賽女子的腳出了些意外,那少女也不過二八年華,稚嫩的臉龐帶著含苞待放的嬌羞,蓮步輕移,有些膽怯被阿爹推上了舞臺,少女的阿爹一身布衣,看樣子也不過是一個平頭百姓,然而目光中卻閃耀著明亮的光芒,那是一種為人父的驕傲。

少女回望了一眼自己的阿爹,咬了咬牙,恭敬地向臺下和屏風後的她行了個禮,柔聲問道:“餘家女瑛姿獻醜了,勞煩閣主了。”

言芷珊仔細看過她選擇的曲目,沒想到她今日要跳的竟然是《闌珊夢》的片段。言芷珊倒是對屏風後這位看似柔弱卻很有心思的少女生了幾分興趣。

言芷珊莞爾一笑,淡淡道:“姑娘請!”

屏風後,琴聲幽然響起,再回首少女已不覆方才嬌羞的模樣,而以一個舞者的姿態,以柔和美屹立於舞臺。每一個舞者都是靠身體說話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靈魂的釋放。

看著那婀娜多姿的舞姿,言芷珊不覺失神,她沒有想到,除了親自編排這支舞的她以外,還有人可以將這支舞跳得如此這般傳神,她特意挑選了最後的一段,將女主人公悱惻纏綿之後的落寞孤影演繹得惟妙惟肖。

看來,是位知音人。

正當,言芷珊對那少女心生讚許之意的時候,卻見那少女的舞姿不由得一頓,連續踮著腳尖的旋轉已使得她的腳不堪負重,頃刻一個回旋她的左腳一扭,措手不及間便狠狠摔在了地上。

正在興頭上的觀眾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帶入故事情節中,那麽柔弱的一個小美人,突如其來地一摔,讓臺下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氣,心也跟著漏了一拍。

琴聲戛然而止,言芷珊娥眉微蹙,正欲起身去扶起那名少女,卻就在她要起身的剎那,聽見一陣簫聲幽幽響起,伴隨著她懸空的心輕輕地,漸漸逼近,簫聲如泣如訴,婉轉綿長,聲聲催人心魂。

在她看不清的前方,錦繡畫屏的另一頭,一個白衣如雪的男子,執一柄玉簫緩緩朝著歌臺走來,興許是被這簫聲所感染,擁擠的人群竟然自動移開了一條道。

他身姿卓然,器宇軒昂,俊美無儔的容顏宛若神人,夜風撩起青絲縷縷,額間幾縷飄零的碎發更為那一雙清冷如冰的寒眸增添了幾分柔情。他的瞳孔深邃如浩瀚星辰,只那樣專註地凝視著那一面屏風,仿佛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灼熱的視線仿佛能將畫屏一眼穿透。頃刻間,他已飛身躍上了臺階。

言芷珊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僵硬了,她的心忐忑不已,呼吸忽慢忽急,只因屏風後,那人的身影真的太像……

原來,他吹簫時的每一個動作早已烙印在她的腦海。

“瀟,是你嗎?此刻在這畫屏對面的人,是你嗎?”她想要問出口,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沒有辦法問出口,下一刻,她深深吶了一口氣,顫抖的指尖緩緩地撫上琴弦,輕攏慢撚,和著幽深簫聲,琴聲再度悠揚響起。

她要試試他!

言芷珊如墨的眸子閃過一絲狡黠光芒,幽蘭面紗下,柔嫩香唇微微上揚。

彈指間,琴弦一繃,玉指飛揚,挑撥琴弦的指法越來越快,漸漸加快,漸漸緊促起來,原本婉轉淒婉的曲意一變。

這乍然一變,卻沒有讓畫屏對面人倍感措手不及,只見白衣男子的冷眉如峰,正在吹奏簫的性感薄唇唇角微微一動,仿佛無需言語已然意會琴音主人的意思,寒眸深處一抹轉瞬即逝的柔光,遂和琴聲愈漸快節奏地吹了起來。

琴聲清揚悅耳,簫聲空谷幽絕,眾人皆陶醉於這突如其來的合奏之中,無人註意到這彈指間的微妙變化。

似乎有意為難,她變著法子地不斷轉變曲子的節奏,時而緩慢平淡時而輕快悠揚,時而激情澎湃時而柔和細膩,時而悲戚哀怨時而悲壯豪氣。曲意幾番輾轉,似乎無論怎樣,他總能毫無違和的與她琴簫相和。又或者說,在這一場帶著較量的琴簫合奏之中,她已分不清是他迎和著她的拍子,還是她迎和著他的拍子了。人生難得一知己,千古之音更難求。

此時無聲勝有聲,對面之人與她,一切都是那麽的契合。這世上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只有一個。

一曲罷,言芷珊才猛然發現自己原本幹澀的眼眶已然濕潤。她想她已經得到那個答案了。

這樣想著,言芷珊突然間心跳如雷,神色慌亂,她躡手躡腳地起身理了理衣裳,慌亂地拭去臉頰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兩滴淚痕,望著柳卿若急切問道:“卿若,你看我現在的樣子有沒有很難看?”

“啊?閣主,你怎麽會很難看呢?”

沒有很難看就好……

“閣主你怎麽了,怎麽眼眶紅紅的……”沒等柳卿若說完,言芷珊已經迫不及待一腳跨出了畫屏之外。

323.(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11章、窮追不舍

“瀟——!”情不自禁的一聲激動呼喊,得到的卻是一陣瑟瑟冷風的回應。屏風之後除了扭傷了腳的參賽少女沒有別人,言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